发圈去哪了

不要停止读和写

第九十九步

最美的烟火,最长的相拥。

我怀念的,是无言感动。


披着虐文皮子的小甜文,阮哥暗恋成真。


浅设假扮情侣时一个25,一个24。




阮南烛一个人待在车内,不停地搓手哈气,团团白雾自眼前升起,拖着尾巴的雨痕在窗上留下道道痕迹,而后又被雨刮带走。他死死地盯着抱着花束下阶梯的男人,分寸不离。

南方的年味比北方淡了许多,总之没有大雪,没有喜庆的窗花,但是有湿冷刺骨透过厚重的羽绒服仍能抵达你的皮肉的大风。阮南烛陪他回了十次,却还是不习惯一月的南方大风。


站在墓碑前的林秋石压下乌黑的睫紧抿着唇,他没有打伞,任由豆大的雨点砸下,顺着脸颊滑落,打在地上在两处地方泛起涟漪。一是青石地,二是阮南烛。

他哀默地闭眼,分明看到嘴唇蠕动几下,还是没敢张开嘴。他只是无言叹气,把那束女人生前最爱的茉莉放在碑前,深深地鞠躬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不舍又决然的矛盾像屏障一样,阻在他和那块小小石碑之间。

林秋石没打算拉开车门,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烟就点火站在车侧抽起来,烟雾缭绕在他苍白的脸四周,难言沧桑在他这个年纪拥有得恰到好处。阮南烛往后一靠,没打算喊停他,手却摸向车把,心里在倒数“四、三、二、一……”

林秋石剧烈地咳起来,左手掐烟右手抵在车盖上难受地弓身,响起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等他适应好,口腔内没了难闻的烟草味儿时,头上被笼罩了一片阴影,一叠口纸递到他眼前,那人微垂下眸,冷淡地开口,黑灰色的大衣与浩大的雨帘一样沉闷,在他眼前摇曳:“十多年没抽过烟了,逞什么强。”

林秋石一言不发地接过纸,擦净嘴后,把灭了的烟包在纸里揉成一团抛进垃圾桶里。

“你不是怕冷,还陪我回来 。”

要是给黑曜石的其他成员看到此刻的林秋石一定大吃一惊。他语气极为不善,昏暗的荫蔽下他眉眼冷淡 ,神情冷漠得出奇,这种态度却是很眼熟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和未曾遇见林秋石的阮南烛如出一辙。


阮南烛见他不动,举着伞又靠近了些。

雨天的潮湿空气让两人身边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林秋石今年来墓园的频率高一些,每次过后情绪总会短暂失控一会,阮南烛放任了他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心甘情愿做这个受气包。

两人相顾无言,阮南烛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曾鬼使神差在电脑上敲下的信息,

异性恋熬过七年之痒都很难,同性恋的平均寿命是三十五岁,但他们这对没有性生活的假情侣却已经并肩走过十一年了。


挺滑稽的,他扯出一抹笑 。


阮南烛笑可不多见,哪怕是强颜欢笑在他那张不可多得的脸上也是极其吸睛的。

透着捉摸不透的悲伤 ,当局者迷的甘愿。

于是,本来憋了一肚子火的林秋石什么都说不出了,半晌又气又有点委屈地问:“你笑什么?”我都找不到出气筒了 。

阮南烛低头 ,与对方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对视良久 ,轻声打破僵局:“笑你看破不说破  ,”

“是个爱捉弄人的大骗子 ,”

“是个喜欢欺负我的大坏蛋 。”

他又笑了一下 ,没再继续了 。在一片静谧中率先走向车门 ,长摆的衣尾翩跹:“饿了吧 ,先带你去吃火锅。”

“免得你又跟阿姨抱怨我虐待你。”他砰一声关上车门,空中还留着他的哀怨。

林秋石猛吸了下鼻子,破涕为笑。







两人挑了个人多的火锅店,按阮南烛的话来说就是闹腾腾的才有过年的感觉 。林秋石吃辣的功力可谓认识的人里数一数二的,所以勾了个鸳鸯锅锅底 ,反正是阮南烛请客,吃完一轮后又添了一份肥牛两粉毛肚三打羊肉卷,一对鱼籽福袋。

他很好心地全程只顾着夹菜吃饭,没有阴阳怪气对面人。甚至还很大发慈悲地给阮南烛夹了爱吃的肥牛卷 。

在阮南烛诧异的眼神下努努嘴:“吃啊 ,又没下毒......好了正常点啊眼神 ,难道我平时不给你夹菜吗?”



“你也知道是平时啊 ,还知道过年的时候你不对劲 ,值得嘉奖。”

“废话 ,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 ,我都三十六了 。”林秋石还想再开个玩笑烘托气氛或者就此揭过今天的事算了,可他看到阮南烛又黑又沉的眼睛 ,就被死死钉在原地,提前搜刮了一箩筐的插科打诨的话全都作废。他知道 ,今晚是逃不过问话了。

果然 ,阮南烛哑涩的声音响起:“林秋石,你三十六,我也是三十五了。按年纪都老大不小了,你也该给我个准话了。”

他笑笑,满目自嘲。

“去年这个时候,我本来下定决心要跟你断的,我想着挂着个正牌男友的牌子跟了你十年,你也是时候给我个真正的名分了。”他边说边去开手边的啤酒,喝了一口,像为了壮胆,又像是为了不临阵脱逃,“所以去年我在车上打定主意,要是你说不喜欢我,我就把你扔下车去。”他笑了几口气,“是不是很幼稚。”

林秋石沉默了,像是出了神。


去年这个时候,两人正在开回北京的路上。六点半,天黑得早,车内也暗到看不到对方,要和彼此的影子融为一体。

阮南烛换了手档,在红灯亮起时稳稳刹住。

“秋石。”他叫。

“嗯?”林秋石正在吃咸蛋黄饼干垫肚子,另一只手在刷微博,头也不抬地应了句。

“看着我。”

“看你干什么,有话直说不就行了。”林秋石嘴上这么说,却很自觉地抬起脸,望过去。

被他直白的眼神一看,阮南烛一路上打好的满肚子草稿全都像轻飘飘的野草一样,被名为林秋石的风一吹,翻涌而起,又被轻而易举压在心底。




“说啊,”林秋石脸上浮现出担忧,“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从下午开始就不对劲,是不舒服吗?”

他伸了手去碰他的额头。

还差一点就碰到了……阮南烛下意识地闭眼。


林秋石的手被半路截下,牢牢地握紧,像只手铐般牢不可固。

林秋石蹙眉,剩出的手指了指两人交合的手腕,不解地问“所以你在……”

“你喜欢我吗 ?”


话一出口,阮南烛看见他瞪圆的眼睛和翕动的上下嘴唇,撞在一起磕绊了好几次,像在打架。

明明平时那么稳重自若的人,突然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真是遭不住。

阮南烛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擦在一块细腻温暖似玉的手腕骨处,压出了两道痕迹。林秋石却没空搭理这件小事,满脑子只有刚才的问题。

他舔了舔唇,干涩地说:“你喜欢我。”

近乎十拿九稳的事情,甚至都不用个疑问句挽救下他岌岌可危的尊严,阮南烛感慨道。

阮南烛用力地闭眼又睁眼,没答是,还是不是。握住方向盘的无名指上的戒指折射出一道很好看的彩线,定定地落入林秋石眼中。

他恍神想到他的手上也有一个,是对戒。

在这么安静的时刻,音乐还没停止。

车里的音响恰好播到孙燕姿唱的我怀念的。


—最美的烟火,最长的相拥

—我怀念的,是无言感动



阮南烛听见心里哀鸣一声,锣鼓振鸣。



“这个答案,很重要吗?”

林秋石说得很艰难,让本就揪心的阮南烛更加心酸。

“如果对于我来说,是的。”

“因为我爱了你十年,每一年都很无望。我的心也不是铁铸的,你总要给我点支撑的动力吧。”阮南烛不安地抬眸扫了眼林秋石,见他没有面露异色,才敢继续说下去,“人总是贪婪的,我也不会免俗。都说贪心不足蛇吞象,当初你找我商议做假情侣的时候我就在想在这期间一定要把你追到手,没想到十年过去了,可能连百分之十的进展都没有。”

“你……”

“林秋石,”他无力地截断话头,因为直觉不是什么爱听的话,“我这么怕冷,还坚持每年陪你回家,工资卡全都上交给你,跟你靠的那么近说话,帮你提前放好热水就担心你冷着热着生病了难受了。你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到吗?哪怕是一点点,就行。”


几乎卑微,委曲求全的阮南烛让林秋石第一次看不清自己这个十几年的好兄弟。

“你知道的,我找你假扮女朋友,就是为了让我妈临终前有个寄托。”他唇焦口燥,迫不及待地开了一瓶水灌下去。

阮南烛却是被他这段话打蒙了。

是啊,他一直,一直都是以祝萌的形象出现在林秋石的家人面前,被夸赞和他郎才女貌的是祝萌,把林夫人逗得笑直了腰的是祝萌,让林夫人眼眶湿润,眼含热泪,把两人的手掌交叠在一起的还是祝萌。

从头到尾都没有阮南烛这个人,他从来没有和林秋石……正大光明地被认可过。


黑暗中,他扬起笑容。在车子启动音响起之前,本来落针可响的车内落下一句话:

“刚才骗你的,我不喜欢你,一直都不。”






爱是什么 ?

爱是我答应你像个笑话的假扮情侣回家过年。

爱就是我一次见到你的妈妈,差点紧张到哭出来。

爱是我在第一年就飞往柏林专门定制了这对对戒。

爱是我说了不喜欢你后依然在第十一年陪你回家。

爱是我站在第九十九步,犹豫踌躇了会儿,在原地等了你一会儿,发现你还没走过来,有点小难过地朝你大步迈出第一百步。


没关系,一直都没关系的。

爱人这件事,本来就是讲究缘分,强求不得。


要是有过最长的相拥,默契地无言,

那也值了。




林秋石被这一出直球打得猝不及防,被人揉了脑袋才回过神,发觉自己还处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

在一片鲜明的亮堂,被幸福包围,爱意包裹着。

他忽然福至心灵:“阮南烛,”他喉结滚动两轮,语调高昂,激动得难以自抑,“你说得对,我的确知道你爱我。”

对面的人似乎一怔,轻轻哼了声。

林秋石没管,笑着继续补充道:“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你想听吗?”

“什么 ?”

林秋石狡黠地一笑,多年后阮南烛回想起来依旧觉得鲜活美好。

他是这么说的:“我知道我妈的儿子,在她睡着前跟她坦白自己的女朋友是假的,并且还暗恋一个男生,暗恋了十一年。”

他放缓了声音,似引诱:“你想知道是谁吗?”

阮南烛怔怔地问:“是谁?”

“自然是,”林秋石眼睛骨碌碌一转,想起个老套的说法,他英俊温和的脸上有了明媚的容色,“汤中肉,水中月,”

“眼前人。”

他确认无遗地看向阮南烛。眼里的柔色和容光让他看起来瞬间年轻了十一年,仿佛又回到那个夏天,问自己的心上人可不可以跟他假扮一次情侣。

明明应承的是一次,没想到任劳任怨了十一年,更没想到,会被爱圈住一辈子。



在你坚持不懈的九十九步里,也有我的一份在。


在一起的某天午后,两人滚在一起看书。阮南烛想到什么似的,放开了咬着的后颈软肉,嘴唇凑到林秋石耳廓,黏糊地问:“所以为什么你暗恋我这么久了,却在第十一年才告诉咱妈。”

林秋石亲了亲他的嘴唇:“一直怕咱妈接受不了呗,但是那一年咱妈查出来肝癌晚期,她放弃化疗,只有三个月了。”

女人那时已经瘦骨嶙峋,几乎脱了相。

“也许是人到陌路,除了孩子能真正幸福都别无所求了,她不说话,算是默认。”

“主要我怕太晚,就真的给不了你名分。”

所幸,所幸现在他们算是得到天地认同,双亲见证,美满幸福。以天地为席,结夫妻恩爱。往后的相伴相爱,都得有你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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